春雨夜,遂迷
文/肖任飞
我们来捉个秘藏,好吗
雨若来了,让风也伏下身子
让沉默太久的唇突然吐出语调
那一定会是欢喜极了的声音
有人会听到。我也会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听
遂想起,一只蝴蝶飞过院子
一场雨,不过是一次自由的抚摸
不过是把沉睡的芽尖从寒冷里抱出来
也不过是,有人梦里听,有人醒着听
三号地铁
三号地铁口的风很大
一个男人和风衣一起蜷缩着
他看着来往的人群,人真多啊
2月14号,会有很多的小说开篇或结尾
他说,我的故事从没结束
那个神秘的女人,一定会来
他狠狠地抽了一口烟
脚下的烟头满了
三号地铁的人空了
枯叶和麻雀
叶子停在瘦枝上。枯黄
它们在风中不由自主地剥离
就像生命,总要经过阵痛才会新生
却有一只麻雀站在叶子上唱歌
它们都在等。等一场雪
或者等一个春天
我凝视着它们,就像凝视着自己
越是静寂,身体里的声响越清晰
那里一半是凋落,一半在拔节
渐
光阴去很远的地方蛰伏下来
它不动声色地远离
季节却是去了又来
往复之后,人就老了
每次看到风来
我都会有些惊慌地按住头发
真怕有时候疏忽了
被你看到那些说不出来的沧桑
亲爱的,我只要在你面前笑着
春天这么好,世界也这么好
和醒来的黄莺一起私奔吧
要不,就把自己也开成一朵格桑花
肯定是这样。不然风怎会这么素净
它把目光停留在脚下
一些微小而光明的事物
正在不声不响地抽芽
夜色
我坐在风里。风坐在夜里
就像琐碎的光阴里
无法愈合的两道伤口
靠近却又远离。疼痛而有快感
人老了,怕挨着太明亮的物件
那些炫目的光泽令人窒息
那些泛黄的经书在说
沉浸有多欢悦,悲伤就有多深藏
只想点一盏小灯,对着影子读读自己
或者装腔作势地数数白发
让夜色漫下来
让飞雪覆盖了黎明
我怕连这世间的寂寞
都会高不可攀
我只是看着所有。看那些怪兽般的影子
渐渐明朗成人间烟火
立春柬
来,不要太缓慢
我在微凉的空气里等你
用去岁的藏雪煮上桂花茶
待你坐下,刚好可以暖上舌尖
窗外风不大
我们可以不去理会
云雀儿一只两只飞过
翅膀上带着松针和白云
我只想和你说说花开的声音
亲爱的,你看着窗外的时候
我要偷偷地在你眉间
种上无数个春天
爱上
若空闲,我希望自己去那寒冷里走走
去看看风是如何把湖水结上冰凌
去仰望着某根电线,数数鸟儿伶仃的细爪
还可以和一棵树站成同样的姿势
无非就是,安静依赖着安静
呆到日落的时候,会不会爱上陌生的自己
其实最想看看那些僵硬的泥土
松散的或被踩实了的。里面埋了什么
是骄傲还是卑微。或者来不及丢下的欲望
或许刺骨。而所有渴望的终会到来
就像我突然爱上零下五度的苍凉
就像这场暴雪,瞬间覆盖了所有的枯黄
无人看到你的忧伤
镜子里长发柔顺,眼神安宁
上班。下班。日子是旋转的陀螺
偶尔与自己对酌,茶或者小杯的红酒
风是安静的,墙角的梅也不说话
期待一场雪。万物总会热闹起来的
途中,会有一只鸟儿停下来吗
仰望天空的视线越来越长
而影子,正踩着稀薄的月光
咯吱咯吱地走回从前
那些欲言又止的悲伤
腊梅花忽开。香气钻透夜雾
就好像幽深的心湖突然裂开缝隙
就好像她赤脚踏过,带来某处的情凉
依旧晚睡。等半个月亮爬上来
她试着将自己叠在书页里
风来时,可以借机翻动一下
“岁月忽已暮,时光满春深”
夹在笔记本里的叶子,睡去了
东流的水,睡去了
那只生锈的口琴肯定知道
她倚过西风,喝过烈酒
如此渴望而绝望地,爱着这个世界
《低眉》
长发的女人低眉前行。青筋暴露的手
一大把青菜在篮子里,紫茄子红辣椒
餐桌上的倒影也可以放得很低。也就一个人
她念饭前祈祷词。两个字,立冬
用最低的音色。就好比垂老的回忆
风呜咽着。有落叶鸣笛与唇齿遥相呼应
想着把日子落下来。没什么理由吧
活的时候沉默,后来沉默着装进匣子
说出的没说出的都会低着头消散
可流水若旧日言语,尚有漩涡
布条缠起刀刃,生活不再体无完肤
彼时,她的睫毛恰恰投下了一道阴影
《别离书》
最后一天。西风也来送行
我在音乐与黑夜里放牧
丝绸状流淌的孤独。还有酒
凋零的花儿在齿间跳舞
一种荒凉,来自某个深处
挡不住的星辰和诗行
从岩石般坚硬的胸膛涌出
我倾听着,那些新生和死亡
冰冷的历史与燃烧的记忆
或者永恒的爱恋。如灰烬扬起
那些隐藏的苦难与叹息
在时间的缝隙游动
而此刻,诗已成行
命之琴弦戛然而止。有光影蠕动
你,别阻拦我去赶赴十一月的约会
我怕转过身,影子就会消失不见
《日子之于传奇》
风掠过西山坡的时候,有布谷鸟
衔着刚起的炊烟。汲水的阿婆伛偻着脊背
眼神突然就凉了,来过的和还在路上的迁移
活生生走了。就像那些情人的触摸
陈旧成手背上的斑点和青筋
从前慢。也就是隐忍着
把所有的来历都绣成细密的针脚
然后把青丝,把白发,把空的和满的
缠绕成路边的石头,崖边的野草
你能识得吗?那流动的我,凝滞的我,无形的我
日子之于飞鸟,之于流云,都是传奇
站在某个边缘。季节或者人生并不重要
窗内与窗外都是安静的存在
我与你,花与土,高尚与卑微
世上万物其实并无不同
《那些被忽略的疼痛,与一株植物相认》
没有必要辗转反侧,那些该来的
正在猫步潜行。就像那株昙花,
花苞已然形成歌唱的姿势
暗夜总会带来某些精灵,它们扇动着鼻翼
搜寻着某些失眠的魂魄,譬如相思至死的
某个男子,或北方的某缕干瘦的风
所有被惦念的,失去的爱人或身边的仇人
别怕,我没空再去追赶回忆
生命明明灭灭走了又来,悲欢渐次退隐
那些被忽略的疼痛,与一株植物相认
这是凌晨两点,你看那花遽然开放
谁说的,时间过犹未及
大雁,流水,西风
所有与诗歌有关的意象
在迟疑的笔下排列组合
可我无法把它们排成某个阵法。真的
那些活生生的来,活生生的去
谁说的,可以用文字锁住
也许刚收割完的麦田可以。鸟儿啄着那些
终年劳作的忧伤。院里的梧桐树也可以
落叶去吧,去引回破败已久的乡愁
谁说的,时间过犹未及
我站在秋天的入口,直视着
未来以及过往,正弯腰前行
只是某只羊
河滩是你的,青草是你的
曾经的自由是你的。风赶着你
蒲公英就飞起来了
说点别的吧。我没有草野
中年的喉咙也唱不出牧羊的曲子
可我有昏黄的灯光,旧书,白米粥
当然没说完。当你咕嘟咕嘟地在热汤里
与葱段,姜片,跳来跳去的时候
你也是我的。你便越来越轻
我站着熬一锅羊汤。很安静
加上点山药枸杞之类吧。据说大补
据说可以治疗空洞和虚弱,以及那些白了的发
当我望向每一块骨头。一块一块的
这个时候啊,你看
碗底的胡椒粉竟让我 泪流满面
煮一把春天入药
风越是缓慢,春来得越快
就像生命越是脆弱
却越是坚韧
我是一个药师
白天为生活熬药
晚上为躯体熬药
黑色的药汁太苦
有人加糖,给自己一点安慰
我却只想把春天熬进药里
相思在药钵里回旋
喝下,嘴角漾起一瓣梨花
那是春风画上的温柔
对着一朵雪微笑
夜晚不会因为下雪了而变得喧闹
它依旧沉睡着
那些占据枝杈和大地的雪花
不忍心给你任何的预感
可你还是被风唤醒
那些微凉的感觉清晰可辨
你突然记起,走过大寒
然后,就是春天了
当此际,晨曦并没来临
你走出去,对着一朵雪微笑
堕在柔软里的安宁都没有阴影
这有多美,你知不知道
还好,心底藏着些小小的欢喜
该来的该去的并不重要
那一坡坡的素白,正准备说
昔日已去,来日如炬
落雪
“呀,下雪了”,她冲到窗前
她想伸出手,贴一贴那些冰凉
让那些若有若无的感觉,钻进虚掩的衣襟
在人间走动的速度快了,总觉得有些燥热
雪并不大。显得漫不经心
有点像那场相遇。地上却渐渐厚起来。
她兴奋起来。你看,再渺小的再轻快的
时间长了也会成为苍茫
但是该落的早晚会落下来
譬如一厢情愿地活着。长年晴朗的呼吸
盘旋的烟圈。飞了一天的鸟儿。你。
她突然低了眼。雪停下了
等
我在零下五度的夜里清醒着
等一辆从南到北的列车
那个最爱的男孩说:我正在向你飞驰而来
他带着一千多个日子的距离
碾压着我日益苍老的心脏
他有南方的痕迹了吗
有没有心爱的女孩对他说:别熬夜
候车站台熙熙攘攘。而我眼前却只有空旷
那些到站的旅人啊,风尘仆仆
他们是风筝,被一条条线牵了回来
男孩,我也会是你的线吗
呵呵手。捂住那些呼之欲出的情绪
还有2分钟。我突然平静
就像这些年,平静地等待他自己长上翅膀
简介:肖任飞,现居青岛。青岛作家协会会员,青岛春泥诗社成员,北美蝶恋花诗社山东分社社长。作品散见于《星星诗刊》《时代文学》《山东文学》《星河》《文学高地》《青岛文学》《香港诗人》等几十种报刊杂志,并被几十家网刊和网站重点推荐,诗作入选多个重要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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