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层底布鞋
导读
一针针，一线线纳出的千层底布鞋，不仅是舒适了一双脚，还饱含了太多儿时的欢乐与母亲的温暖，更承载了一代人刻骨铭心的记忆。
大约 70 年代前出生的人应都有这样的记忆，夜里一觉醒来，妈妈还在昏暗的油灯下，纳着厚厚的鞋底或搓着长长的麻绳。
一双双千层底布鞋，就是在这样的夜晚完成的。
那个年代，几乎每一个女子都有这样的手艺，可以做出一双耐穿、精美的布鞋。更有心灵手巧的，可以做出与众不同的俏模样，送给心仪的男子，那双鞋便成就了一段佳话。
做布鞋是复杂，繁缛的，一双鞋要花上好几天工夫，一双巧手不停摆弄，一堆各种颜色旧布料便可以成为脚下行走千山万水的温暖。
时过境迁，一种家家户户必备的技能，现在已然成为记忆中的故事，登上了非遗传承名录。
“一双鞋有可多步骤呢，俺也说不来，也没数过，但俺会做，你数数就知道了。”
坐在我对面的女子俏生生说着，手里也开始忙碌起来。不一会工夫，面前的几案上便多了许多物件。彩色的绣线、棕色的麻线、灰白色的碎布，白色的卡纸是原材料，发亮的是剪刀、锥子、钳子、缝衣针等工具。琳琅满目，散落其间却巧妙成画，丰富多彩。
“第一步是制袼褙，用碎布涂抹浆糊一层层粘贴叠加，厚度大约 1.5 毫米左右，大小随自己，烘干或晒干就好了。”女子低着头继续说道。
“第二步是把卡纸做成鞋底和鞋帮的样子，做鞋样是很细致、很技巧的活。做鞋时，鞋帮和鞋底配不配套，二者能否完美契合，鞋的大小先不说，鞋成后，样式如何，鞋口大小，穿上跟不跟脚，卡不卡踝，硌不硌脚，关键就在这一步。然后把袼褙依着样子剪下来。当然层片的做法还有多种，看给谁穿，材料多少定。
“第三步把一片片准备制作鞋底的袼褙用新白布条围边包上，把鞋帮也用喜欢的新布条缝贴沿边面，因绱鞋（缝合帮与底）方式有内绱和外绱两种，故鞋帮的缝制也分两种。外绱的需要鞋口和底边上沿边（缝上细条），内绱的鞋帮只在鞋口沿边。鞋口沿边用与面料相谐的颜色，底边的沿边多用白色，与千层边一致。鞋帮的内里一般是缝合，也有先粘合再缝边的。
“第四步把包边后的鞋底料八九层粘在一起，不过上下两层（鞋底的两面），起码底面一层是要覆盖新布的。这是外观，要好看。两层片间要夹一层比鞋底小一圈的袼褙，这是让底芯加厚与贴边的各层片平衡准备受纳的。
“第五步是搓麻绳，有专用的线砣把撕好的原麻(皮麻)捻成细线，再双股绞成单线才可用。也可用手捻搓而成，不过用手捻搓精细可不容易，要有功夫。绱鞋的麻绳和纳底的麻绳还有精细质量上的区别，好的麻绳密实光亮粗细均匀，挑出绱鞋用。接下来便是纳底，用麻绳把粘合后的鞋底先沿边缝合，再用麻绳密密匝匝地纳制底芯，纳鞋底还得把麻绳用手勒紧，针码也要分布均匀。这样又好看，又耐穿。”
她边纳鞋底，不时把针锥在头发上磨。“这有什么讲究吗？”我问。
女子笑答，“听俺娘说，是为了磨上头发上的油，这样针就容易穿过厚厚的鞋底么。我们再说第六步吧，纳好的鞋底还要用热水热闷。可在蒸锅里蒸一蒸，热气闷一闷，热闷后用铁锤槌平，量多的话还要用较重的石头平压几天，这样鞋底就定型了。
“把鞋底弄好，然后便是做鞋帮。鞋帮的种类也多，有软帮、硬帮、花帮、素帮等。有的鞋帮上要先用线缝，再绣上自己喜欢的样子或心愿，再把鞋帮和鞋底绱（缝合）在一起，一双鞋就算基本做完了。”
我疑惑地问，“基本做完？怎么才算是一双可以穿的鞋？”
她起身，拿来一个木制的鞋模型，塞进新做的鞋子，剩下的空隙用棉花和木条一点点敲进去，直到鞋子都撑得饱满，然后不时喷些水在鞋周围，用小锤不停地敲打。
“这是楦鞋，为了让新鞋随脚，穿起来软和，舒服。”
然后，还要加一双鞋垫。用做鞋底的纸样剪小一圈，然后在做好的袼褙上依样裁下，再蒙上鲜艳的新布，用鲜艳的绣线在上面上下飞梭。或牡丹，或鸳鸯，或只是简单的纹格，垫进布鞋里，这样一双鞋上脚，才完美。
千层底布鞋上，一针针，一线线，饱含了太多儿时的欢乐，以及母亲的温暖，更承载了一代人刻骨铭心的记忆。PICS
发表于《映像》2020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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